翌日，九星司，后堂。几名九星司“专案组”骨干人员聚在一起，进行着紧张而激烈的讨论。他们奉命调查灵元失踪一案，但一连几天过去了，还是没有任何的头绪。从灵元失踪至今，九星司已经调查了很多次，也结案了很多次，只有林夕瑶一人主张重新开始调查。九星司无奈，索性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了林夕瑶，让她全权负责。同时限期三天，如果三天的时间内找不到翻案的证据，就只能按照阴兵借道来结案。当然，九星司这么做，并不是因为林夕瑶是九星司的高层，而是因为她爹是宣威将军林重云，掌管紫云山，是九星司的HR，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。“水关峡谷是一个古战场，桑西国就是那一战之后灭国的。”

“当时叶晨将军率领八千部从，在水关峡谷对桑西国十万大军进行了伏击，令桑西大军全军覆没。”

“没错，这次阴兵借道，就是鬼魂在向叶晨将军索命。”

几名九星司成员顶着黑眼圈，满脸憔悴，依然在讨论这件事。然而这件事到目前为止，依然停留在讨论阶段。阴兵借道，这个答案怎么想怎么觉得靠谱。如果谁不相信阴兵借道这种事，那谁一定是脑子有问题。一旁的林夕瑶坐在椅子上，单手托着下巴，听着大家换汤不换药的讨论，很是无奈：“如果是阴兵在向叶晨将军索命，那么阴兵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叶晨将军？反而要拿走灵元呢？就算灵元可以提升使用者的修为境界，但对于阴兵，似乎没有什么作用吧。”

听完，一名九星司成员打着哈欠，没精打采地说着：“我们知道你和叶家的关系，也知道你想替叶家翻案。但我们身为九星司，要用事实说话。阴兵借道这件事，是真真正正发生的，在场的士卒都可以作证。”

另一人也急忙附和着：“而且我们对那些士卒是进行分开询问的，就算他们商量好统一口径，也不可能将一件事描述的如此真实和准确。韩念，你说是吧？”

他说完，把目光投向一旁叫韩念的俊俏少年。相比他人的神容憔悴，蓬头垢面，韩念穿着一尘不染的九星司银黑色制服，从上到下收拾的干干净净，似乎每一根头发丝都经过认真处理。他正端坐在同样一尘不染的桌前，闭目沉思。“呼……ZZZ……”“睡着了？喂！”

一声大喊，韩念猛地一个激灵，这才缓缓睁开眼睛，慢悠悠地抬起头。他正要开口，目光忽然落在了对方的眼角，看见了一坨大大的眼屎。这一幕，让韩念瞬间脸色惨白，整个人都猛地抽搐了一下。韩念强忍着自己的内心波动，把目光从眼屎上挪开，随后继续低头闭目养神：“啊？哦……你们继续讨论，我先睡了。”

他话音刚落，鼾声再次响起。看着大家漠不关心的样子，林夕瑶很是焦虑，脑海中不断浮现父亲那张严肃的脸：“难道就一点别的办法都没有了吗？”

正讨论间，一人快步走进后堂，拱手说道：“几位大人，死牢来人了。”

“死牢来人了？”

林夕瑶眉目一沉，有些疑惑：“不是说还有三天的时间吗？怎么这么快就来了？”

她抬头看向门口，问道：“死牢的人来九星司做什么？”

“他们说死牢闹鬼。”

“死牢闹鬼？！”

听到这四个字后，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。众人对视了一会，再次陷入了沉默。林夕瑶眉头紧锁，看着众人木讷的表情，心中奔过一万头草泥马，老大这都是给自己找了一群什么奇葩助手？！她思索片刻，高声道：“把人带上来。”

没一会，穿着狱卒制服的李有福和孙亮被架进了正堂，两人面无血色，浑身无力，魂已经被吓丢了一半。一松手，两人就瘫坐在了地上。对面，林夕瑶坐在高椅上，面无表情，用审讯犯人的语气问道：“你们说死牢闹鬼了？”

“是的，闹鬼了！”

“我们都看见了！”

“是鬼，真的是鬼！”

“是冤魂来索命了！”

“昨天是那个官员的忌日……”林夕瑶清了清嗓子，打断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言。“你们一个一个说。”

林夕瑶的目光扫过两人，一指李有福：“你先说。”

李有福瘫坐在地上，赶紧向前挪了挪身子，颤声说着：“昨天晚上是我们两个人值班，大约是子正时分，监牢里突然传来了哭声，紧接着我们就看见了一团绿色的烟雾！”

孙亮适时补充着：“哪是烟雾啊？那是鬼火！”

李有福立刻道：“没错！有一个鬼火！那个鬼还说什么脖子疼，说自己脑袋丢了，还让我们帮他找脑袋！”

死牢里关的都是朝廷要犯，上至六部尚书，下至州史县令，只要进去的人，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。死牢里闹鬼的传闻更是年年都有，而且年年都不一样。林夕瑶一夜没合眼，本就没有心思听两个狱卒讲鬼故事。但听两人提起鬼火二字，林夕瑶瞬间绷紧了神经，疲惫和困意也一扫而光。她有些震惊地问道：“你们说……昨晚看见鬼火了？”

李有福和孙亮十分默契地点了点头，异口同声地说道：“看见了！绿色的！朝我们飘过来！”

“绿色的鬼火？你们详细说说。”

……询问完两人的情况，林夕瑶迈步回到后堂，原本吵闹的后堂此刻却鸦雀无声，并不是他们都睡着了，而是他们都惊掉了下巴。因为两位狱卒的描述，和目睹阴兵借道的士卒们描述的几乎一模一样。林夕瑶的目光扫过众人，问道：“你们都听见了？”

大家默不作声，纷纷点了点头。“所以，你们认为死牢里也有阴兵？”

大家先是点了点头，接着又摇了摇头，依旧一言不发。“呼……ZZZ……”角落里传来了阵阵鼾声，隐约还有吧唧嘴的声音。林夕瑶看着大家的反应，无奈地叹了口气：“真是一群木头。”

阳宁国，死牢。叶枫坐在监牢里，手里把玩着一块石头，看着门外依旧在谈论昨晚闹鬼事件而瑟瑟发抖的狱卒，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：“小样，我还治理不了你们这群古代人了？”

在他刚刚听到阴兵借道的时候，心中就隐隐有了猜测，所谓的鬼火很有可能是磷火。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，这种鬼火非常常见，在坟地更加常见，因为人的骨头里含有磷元素，尸体腐烂后经过变化，会生成磷化氢，磷化氢的燃点很低，可以自燃。同时因为流体流速大的地方压强小，所以走路的时候会带动它在后面移动。这一点在现代刑侦中应用广泛，因为现在实行全民火葬，如果出现了磷火，就说明那里极大可能有白骨化的尸体。而在古代，磷虽然没有明确的定义，却也应用广泛，尤其是在军械所。因为纯铁的熔点是1538摄氏度，只有在这个温度下，纯铁才能由固态变为熔融态。受古代的生产条件所限，远远达不到这个温度，因此古人在冶铁时需要加入硫、磷、硅、锰等元素。加入了杂质的铁，熔点可以大幅度降低，这样才能被炼制成铁器。他们将含有其他元素的石头称之为锻刀石，而叶枫只是把含磷量极高的锻刀石磨碎，让磷大量且充分地暴露出来，就形成了鬼火般的烟雾。“九星司查案，把牢门打开！”

没过多久，林夕瑶有些急切的声音传来。这一次，狱卒们尽显卑微，二话不说赶紧打开了牢门。现在他们是一个命运共同体，只求九星司能赶紧解决死牢里闹鬼的事情，自己就是个当差的，谁也不想把命留在工作岗位上。林夕瑶迈步走进监牢，看着满脸笑意的叶枫，问道：“昨晚死牢里闹鬼，你听说了吗？”

叶枫缓缓起身，笑着答道：“当然听说了。”

叶枫此刻的反应，简直和昨天判若两人，如果说昨天他还在贪生怕死、一脸木讷，今天则颇有一种胸有成竹、胜券在握的意味。林夕瑶越想越不对劲，眼珠飞转，下意识问道：“闹鬼这件事……不会和你有关系吧？”

听到这句话，叶枫的笑意更浓了，有些玩味地看着林夕瑶：“如果和我没关系，你今天会来见我吗？”

“什么意思？”

林夕瑶愣在原地，她实在是无法想象，死牢闹鬼和一个身披重镣的叶枫能有什么关系。见此情形，叶枫也不卖关子，见好就收。他摊开手掌，向林夕瑶展示着手里的石头：“就是这个。”

这下子，林夕瑶更懵了：“这不是昨天你让我给你找的锻刀石吗？”

叶枫点了点头，换了一张严肃脸：“阴兵借道就是用这种石头弄出来的。”

“阴兵借道？用这个石头弄出来？！”

林夕瑶满脸不相信。可叶枫却点点头，表示就是如此。这一刻，林夕瑶只感觉自己被耍了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，强压着内心的怒火。自己为了叶家的事情，上下奔波，已经连续几天没合眼了，现在叶枫这个傻小子竟然敢耍自己。她看着叶枫，强忍着怒气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：“我知道这件事你有些难以接受，不过你不要自暴自弃，九星司上下都在想办法，你再坚持坚持……”叶枫抬手打断：“你们所谓的锻刀石，其实是一种磷灰石，而磷在燃烧的时候，因为含有杂质，所以会形成绿色的火焰，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鬼火。如果能把磷提取出来，并收集到一定数量的磷，就可以形成大量的鬼火。磷的燃点很低，加上现在是夏季，磷暴露在空气中就可以自燃。”

林夕瑶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，只是双目微闭，用一种陪傻子聊天的语气问着：“然后呢？”

“然后就说明，阴兵借道完全是人为的，因为磷……”叶枫还在一本正经地给林夕瑶讲解化学知识，忽然抬头对上她有些不耐烦的眼神，下意识抬高了声音：“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？你去问狱卒啊！他们昨晚亲眼看见了绿色的烟雾。”

林夕瑶慢慢睁开眼睛，看着他：“可是阴兵借道的绿色鬼火，和你口中的绿色烟雾完全是两码事。”

“那是因为我在这破牢里没有办法提取到一定数量和纯度的磷，只要你带我出去，我保证给你弄出绿色的鬼火！”

叶枫跳脚大喊着，颇有一种小孩子赌气说大话的感觉。但他的眼中却透无比的坚定光，脸上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自信。林夕瑶皱眉看他，试探性地问着：“你……是认真的？”

“我是认真的，只要你放我出去，给我准备好东西，我一定能给你弄出绿色的鬼火。”

这次，叶枫的语气很是低沉，显得自己更加镇定，从而更值得让人相信。“唉，死马当活马医吧，父亲给我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救叶家，现在还有两天的时间，指望九星司那群傻子是没戏……”林夕瑶想了想，对他说道：“你都需要什么？”

……九星司，后堂。叶枫身披镣铐，迈步走进。这一刻，所有人都懵了。“不是吧，林大小姐把死刑犯带出死牢了？还带到九星司了？！”

“真是疯了！”

“这要是被皇帝知道了，咱们都要掉脑袋！”

林夕瑶冷眼看着众人，厉声说着：“人是我带出来的，出了事我们林家顶着，少在这废话，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呢？”

这一番话，算是堵住了众人的嘴。“都在桌子上了。”

一人指了指一旁的木桌，上面摆放着不同种类的沙石，瓷杯，瓷碗等器具。叶枫托着镣铐走到桌前，仔细检查着眼前的器具，又检查了沙石，是磷灰石、石英石等等，这些都是古代制作军械、瓷器所需要的，纯度还算可以。而他现在要做的是，制取白磷。只要将这些沙石混合物放进容器中，加热至1600摄氏度，将产生的蒸汽通入冷水之中，就可以提取到固体白磷。希望能成功吧。叶枫深深吸了一口气，将几种沙石进行混合，放进容器里。但下一秒，他整个人都呆住了。因为在这里，根本没有办法将眼前的混合物加热至1600摄氏度！“怎么了？”

见叶枫怔在原地，林夕瑶走到他身边，很是不解地问道。叶枫缓缓抬起头，眼中满是失落：“没办法……”“没办法？！”

林夕瑶一愣，有些惊诧：“什么没办法？”

叶枫弱弱地点了点头，幽幽说道：“想制取白磷的话，必须把这些加热到一个极高的温度，你们这里……不可能……”

京城第一神探，你管这叫大忽悠？

作  者：安凌澈 免费阅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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