超等职员亦克, 秋彤, 元朵 最新章节《超等职员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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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克,今天是你的生日,我要给你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。”芸儿娇媚地笑着。
“芸儿,我爱你!”
我再也忍不住身心的冲动,激动向前——
那一刻,爱就要将我淹没。
可是,芸儿突然脸一寒,发出一声冷笑,然后倏地不见了。
我眼前一片空无。
“芸儿——”
我焦急万分,一阵惶恐,大叫起来,猛然在床上坐起,内心呯呯狂跳,身上的汗水已经湿透了我的汗衫。
看着小旅馆简陋的房间,我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做梦。
点燃一支烟,在袅袅的青烟中,我陷入了迷惘的酸楚。
这个梦,在我的流浪生涯中,如同一根毒刺,深深刺在我的灵魂深处,无休止折磨着自己。
天亮后,我出现在丹城鸭绿江的游轮上。
今天是8月3号,我的生日。
芸儿答应在这一天全部交给我,我也准备好在今天将刚买的房子作为惊喜送给芸儿。
这一天终于到了,可是,房子车子公司统统没有了,连同我梦寐以求的芸儿。
一个月前,破产失恋的我开始四处流浪,不知不觉来到了这座边境城市。
带着忧郁的心情,我拿起数码相机,看着对岸那个贫困的国家。
这个国家够落魄的,如同此时破产和失恋的老子一般,我自嘲了一句。
这时,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窈窕女郎款款进入我的视线,站在甲板另一侧眺望远处。
我拉近距离,从相机里打量着这个女人。
这女人太美了,漆黑而略微有点蜷曲的秀发,如同瀑布一般,随意披散在细腻白嫩的脖颈上,精致漂亮的白皙脸蛋,透出一丝红润。
我反复鉴定着美女,冰冷的心感到一丝暖意。
正看得入迷,美女突然转身,板着脸径直向我走来。
偷窥被发现了!
我一慌,放在快门的食指不由一颤,咔嚓——美女定格在相机里。
忙收起相机,转过身,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江面。
“喂——”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。
我转过身:“美女你好!”
“把照片删掉!”她带着命令的口气。
她说话的口气让我有些不快:“拜托你搞清楚,是你自己走过来的,你破坏了我取景照相,你应该主动向我道歉才对!”
“狡辩,把照片删掉!”她的口气愈发生硬。
“不删你又怎么样?先给我赔礼道歉!”我不客气地说。
“没教养!”她鄙夷地说。
我火了:“你说谁没教养?”
“你!”她毫不示弱。
“你才是,一看就是有爹娘生长无爹娘教养的主儿。”我脱口而出。
美女的脸立刻发白:“你——你说谁?”
我成心想逗她,模仿她的口气:“你!”
美女浑身发颤,突然冲过来要夺相机,我身体一闪,美女刹不住脚,带着惯性向江里扑去——
我眼疾手快,一把伸出胳膊,拦胸就将她捞了回来。
感觉手心热乎乎的,定睛一看,手正好捂在了美女的……
美女惊叫一声,猛地脱离我的怀抱,抬手冲我就是一巴掌,又响又脆。
“流氓——无耻——”
美女斥骂着,转身就往客舱疾走,谁知脚下一滑,“噗通”摔倒了,仰面朝天躺在甲板上。
立刻,我看到了一副动人的场景。
我有些眩晕,两眼直勾勾盯住,甚至忘记拉她一把。
美女迅速爬起,恶狠狠地怒视着我,眼圈发红,一瘸一拐狼狈地进了客舱,甚至顾不得拍打身上的泥土。
我回过神,摸着火辣辣的脸颊,觉得玩地有些过了,摆弄了下手里的相机,将照片删除了……
丹城之行结束后,我继续流浪,到了位于辽东半岛的滨海城市海州。这时,身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,我开始考虑一个现实的问题——生存。
决定在海州暂时停下流浪的脚步,找份工作让自己活下来。
很快找到了一份工作:在海州传媒集团下属的发行公司做发行员。填表的时候,我隐瞒了自己大学毕业的身份,在学历那一栏写了高中。
一个俊秀的女孩笑吟吟走过来:“你好,亦克,我叫元朵,市中发行站的站长,从明天起,你就到我们站里工作。”
女孩一笑脸上就出现两个小酒窝。
“元站长好!”
“嘻嘻。”元朵两边的酒窝更深了,“别叫我站长,叫名字好了,或者叫我小元!”
我咧咧嘴。
元朵把一个袋子递给我:“里面是你的工作服,衣服口袋里有发行站的地址,明早5点准时上班。”
我接过袋子,里面有一件红马甲,还有一顶红色太阳帽。
我随手戴上太阳帽,冲元朵点了点头,转身正要走,一辆黑色轿车在门口停住,一个穿白色职业套裙的女人下了车。
我定睛一看,这不是在鸭绿江游船上被自己非礼的那位神仙美女吗?
这时背后传来元朵的声音:“秋总来了。”
我浑身一震,震得有些蛋疼,脑子乱糟糟地冒出一句:“什么秋总?”
“就是我们公司的老总。”元朵在我身后小声说,“秋总叫秋彤,原来是集团人力资源部副主任,刚被集团派到我们公司任老大1个月。”
一个月前我遭难,却正是她春风得意时。
人生何处不相逢,要是她看到我,一定会毫不客气敲了我刚刚到手还没开始赚银子的饭碗。这年头,找一份适合自己快速赚钱的工作并不是很容易的事。
我将帽檐使劲往下一拉,低头就往外走,在门口处和秋彤擦肩而过,身后传来元朵的声音:“报告秋总,我们站刚招聘了一名新人,就是刚从你身边过去的那个帅哥……哎,亦克,你等下。”
听到这里,我头也不回,走得更快了,直奔公交候车点。
正是下班高峰期,公交车上很拥挤,几乎连放脚的空都没有。
妈的,怎么这么巧,怎么这么倒霉,下一步该怎么办?站在公交车上,我很懊丧。
到站下车后,我做出了决定:不走,但要避免秋彤发现自己。
我自我安慰着:秋彤是老总,我是发行员,不说中间还有副总,起码还隔着站长这一层,打不了直接交道,她是发现不了的。
想到这里,我心里轻松了一些,往宿舍走去。
我租住的宿舍在一所大学附近,一个宿舍楼的单元房,不到100平方的空间被房东用密度板分割成了6个小房间,房间里除了一张单人床,就只能放得下一张电脑桌。
不过我的随身东西也很简单,除了几件衣服几本书,就是一个笔记本电脑,房间小倒也无所谓,反正只要有张床能栖身就行。
走了一会儿,我随手一摸口袋,糟了,手机不见了。
这部手机是芸儿在今年情人节的时候送给我的,价值不菲。漂泊期间,我一直随身带着它,虽然手机卡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欠费停机了,但每每看到这手机,总能勾起一阵暖暖的回忆。
我心里大痛,芸儿消失了,手机也不见了,我到哪里去找寻过去?还有,手机里存贮着我所有朋友的联系电话,手机丢了,我将彻底和以前的圈子里的人失去联系。
急忙沿着来时的路往回找,一直找到下公交车的地方,都没有发现。
应该是在公交车上被小偷摸走了,我懊恼不已。
干发行员没有手机是不行的,我摸了摸口袋里仅存的800元,走进一家手机店,买了一部黑白屏的诺基亚手机和一个电话卡。买完这些,身上还剩下400了,这400,要支撑我一个月的生活。
最艰难的时刻来到了。
在附近的沙县小吃要了一碗混沌,喝了一瓶二锅头,吃喝完毕,沿着马路随意溜达起来。
摇摇晃晃走到五星级洲际大酒店门口的时候,来了尿意,疾步进去,急急直奔卫生间,突然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,一脚踩在那人的鞋上,自己也一个踉跄滑倒了。
“乡巴佬,瞎眼了!”那人怒叫起来。
抬头一看,一个30岁左右的高瘦男子,衣着名牌,头发梳地油光发亮,正带着鄙视和傲慢的神情俯视着我。
我忙道歉。
“光道歉就行了?靠——给我擦干净!”说着,那男人掏出一个白色手绢扔到地上。
我心里一阵屈辱,不由握紧了拳头。
“怎么了?”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过来。
我抬头一看,一个穿蓝色连衣裙的女人正从后面过来。
当我看清她的脸时,不由得心底一震!
晕,秋彤!
秋彤此时也看到了我,身体一颤,愣住了。
我心里连叫倒霉,对我恨之入骨的秋彤肯定会让这个男人痛打我一顿,出出游船上被羞辱的那口恶气。
虽然打起来这男的肯定不是我对手,但我不想惹事。
“这乡巴佬走路不长眼,专往我脚上踩!”那男的和秋彤说话,却还是盯住我,脸上带着坏笑:“穷鬼 ,快点给我擦,不然,舔也行——”
我咬紧牙根没有动。
秋彤回过神,用厌恶加怜悯的目光看了我一眼,对那男的说:“李舜,算了,他也不是故意的,得饶人处且饶人。”
那男的不满地瞪了秋彤一眼:“胳膊肘子往外拐,帮这个穷鬼说话,你到底和谁是一家人?给我一边去!”
秋彤脸色一红,又一白,咬了咬嘴唇,径直就往外走。
李舜看秋彤走了,也拔脚就走,边冲着门口的保安叫着:“你们都是干鸟的?怎么把乡巴佬放进来,这是这种人进来的地方吗?”
看到保安走过来,我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,忙转身走出酒店,带着满腔屈辱,在酒店一侧没有灯光的树林里,撒完了这泡尿。
回去的路上,越想越屈辱,囊中羞涩,低人一等!
秋彤今晚没借这个机会报仇,还劝李舜罢手,倒让我多少感到意外。
想到秋彤刚才在李舜面前一副小婆子的样子,我不由有些失望,秋彤怎么会和这种男人混在一起?不知道秋彤和这个牛逼哄哄的李舜到底是什么关系,夫妻?情人?
脑子里闪出一个念头:秋彤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。
我在小卖店买了一箱康师傅扛到宿舍,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网。
周围静悄悄的,租房的学生上晚自习都还没有回来。
我突然感到很孤独,决定申请一个扣扣号,起了个网名:异客。
一来这是我名字的谐音,二来我现在独在异乡为异客。
登陆扣扣之后,我看着空荡荡的“我的好友”一栏,抬眼看看窗外夜幕下灯火阑珊的繁华都市,在这个城市里,又有多少和我一样孤独寂寞的异客呢?
想到这里,我开始搜寻,竟然真的找到一个在海州的异客。
看了下资料,女,29,比我大一岁。
我决定加这个女异客为好友。
但对方需要验证问题:请说出加我的理由。
我下意识打出一句话:独在异乡为异客。然后点确定。
没想到竟然通过了。我无声笑起来,猿粪。
加完等了半天没有反应。
命里有时终需有,命里无时莫强求。我安慰了下自己,摸出一本书看起来。
半天,下晚自习的学生们回来了,男女声音嬉笑着掺杂在一起,很快都进了各自的小窝。我有些困倦,合起书本,拉灯睡觉。
刚迷迷糊糊要睡着,却被一阵异样的声音弄醒了。
同学们都开始做功课了,除了我这个落魄浪子。
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声音,我感到了巨大的空虚。
好不容易等同学们陆续搞完,我收回思绪,在麻木的孤独和悲怆的回忆以及迷惘的未知中睡去。
第二天早上4点,起床,按照元朵给的地址,我穿着红色马甲戴着红色的太阳帽,在红彤彤的太阳还没有出来之前到了发行站。
元朵正在站里打扫卫生,边干活边打了个招呼:“亦克,昨天秋总来的时候我叫你,你怎么闷声不响就走了呢,走的可真快!”
我无声笑了下,没回答,然后打量着墙上挂的投递区域划分图和报刊征订零售进度表。
元朵指了指一个地方:“这一片就是你负责的投递段,我会带你先熟悉3天。”
“元站长,订报纸赚钱多不多?”我提出自己当下最关心的问题。
“这就看各人的能耐咯。”
我点点头,暗自寻思起来。
元朵看我眼珠子不停地转,脑袋一歪:“你是不是在想怎么样赚钱啊?”
“是的,光靠投递那点工资,温饱都不能保证。”
元朵笑起来:“马上就到大征订季节了,到时候,有的是你赚钱的机会。有什么需要尽管说,我的职责就是给大家搞好服务,秋总那天开会还说了,领导就是服务。”
听元朵提到秋彤,我心里一动,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:“秋总年龄不大吧?”
“秋总刚来公司不久,她的情况我也不熟悉,不过,她可是咱们集团第一大美女才女,可惜昨天你走地太急,没有仔细看。”
我心里又是一动,美女加才女,才貌双全。
元朵才带了一天,我就把区域内投递路线和订户位置都记住了,提出不让她带了。
元朵对我的脑瓜子之好用赞叹了一番。
和元朵攀谈得知,原来她老家在内蒙古科尔沁大草原上。家里经济困难,元朵没有上完高中就出来打工了,先是做发行员,靠着自己的努力打拼,逐步提升为站长。
看着元朵单纯的样子,我不由赞道:“你真棒!”
元朵吃吃笑起来,脸上浮起两朵红云,小酒窝很是逗人。
然后,元朵又打量着我,冒出一句:“亦克,我总觉得你好像不是我们这个圈子的人,具体哪里不像,又说不出来。”
“那你看我像什么人?”
元朵想了想:“看你的气质,倒是像个做老板的。”
我被元朵的话触到了痛处,眼神黯淡下来。
元朵忙说:“对不起,我不是在嘲笑你,真的没那意思。”
我看着元朵,努力笑了一下。
元朵看我不开心的样子又说:“亦克,别这样啊,我是说了玩的,对不起,我叫你大哥好不好,亦克大哥……”
我看着元朵纯真善良的眼睛,伸手拍拍她的肩膀。
元朵又安慰我:“亦克大哥,360行,行行出状元,我刚干发行员的时候,工资每个月只能勉强维持温饱,也不敢买新衣服,可是现在,我每个月工资2000多,都能往家里汇钱,也能到夜市买新衣服了。你要是好好干,一定会干的比我好。”
我由衷地说了一句:“你是个好女孩!”
“真的吗?”元朵眼睛里带着一丝害羞。
“真的!”我诚恳地点点头。
元朵开心地笑了,看着我的眼神有些闪烁。
下午,我呆在宿舍里,从网上搜集有关报纸营销的资料,恶补这方面的知识,直到晚上9点多才吃了个大碗面。
刚吃完,学生们嘻嘻哈哈下晚自习回来了。
我关了电脑出去散步,一小时后回来,很安静,孩子们忙完都睡了。
呆在安静的房间里,又感到了深深的孤独,打开电脑,登陆扣扣,发现那个女异客通过我为好友了。
看了下女异客的扣扣签名:人生如雾亦如梦。
我心中一动,随即写上了自己的签名:缘生缘灭还自在。
刚写完,对方先发过来一句话:“谁?”
够利索的,我直接回复过去:“我!”
“你不认识我?”
“之前不认识,现在刚开始。”
“那你怎么知道我的验证答案的?”
“猜的!”
“你还挺聪明。”
“聪明不敢当,感觉而已。”
“你的感觉倒是很准。”
“我的感觉向来很准!”我心里不禁有些得意。
“你很自信!”
我迟疑了一下:“曾经很自信!”
“曾经?怎么?现在不自信了?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遇到什么挫折了吧?”对方的感觉似乎很敏锐。
我的心一颤,然后转移话题:“茫茫人海,我们能因为同一个网名而认识,也算是猿粪了!”
“嗯。”
“既如此,做个朋友吧!”
她发过来一个瞪眼的表情:“做什么朋友?”
我心里哼笑一下,决定先解除对方的防备心理:“网络认识,自然就是虚拟世界的朋友,不见面不视频不通话不发短信不看照片的朋友!”
“好,那就做这样的朋友。”
我接着问她:“你做什么职业吗?”
“我在一家经营单位做管理,你呢?”
我的虚荣心涌上来:“我也是做企业管理的。”
“哪方面的管理?”
我犹豫了一下:“营销!”
“新手?”
“好几年了。”
“老手,太好了!我是新手,正想找个师傅学习,你一定很有经验,今后望不吝赐教!”
“赐教不敢当,互相交流!”
“你还挺谦虚的,以后我会经常麻烦你,别嫌烦。”
“既然是朋友,就应该互相帮助。”
“嗯。”
停了下,我问她:“本地人?”
“不,老家在丹城鸭绿江边。你呢?”
我心中一动,不由想起了那次在鸭绿江游船上和秋彤的邂逅,片刻回复:“我浙江明州人,刚来这里几天。”
“浙商啊,佩服。”
我一阵汗颜,自己这个曾经的浙商现在不过是个赝品。
她又说:“两个异客在对话窗口里,看花眼了。”
“那我改个名字好了!”
“别,你是新异客,老异客不能欺负新异客啊,还是我改个名字好了。”
“你倒是挺仗义!”
“必须的。我想想,改个什么新名字好呢?帮我参谋下吧。”
我看着对话窗口她的签名,不假思索冒出一句话:“浮生如梦!”
“为何叫这个名字?”
“人生虚浮如梦,算算能有多少欢乐的时光?何为人生?不过一场大梦。碌碌世人,所为者何?唯有欢乐。天地光阴,皆无可左右,梦中轨迹,却是自己走过。”
对方发过来一个大拇指表情:“挺有文才的,看来你是个儒商哦,好,就采纳你的提议。”
接着,她真的就改了,女异客成了浮生如梦。
浮生如梦:“好了,谢谢异客老师给俺取的新名字!”
我笑了:“别叫我老师,咱们是互相学习!”
“嘻嘻……”
“看你挺开心的,你的性格挺活泼吧?”
“今晚我开心了吗?我自己都还没有觉察到,许久没有这样了,我的性格小时候确实是挺活泼的,唉……”
我仿佛听见了浮生如梦一声轻轻的叹息,感觉到对方的话里带着一丝忧郁。